这辈子没能抱上孙子是许广义最大的遗憾,而乖巧思思正好填补了许广义内心的孤独。外孙女6岁生日那天,许广义一早就去地里采了一些薄荷叶,想着中午放在肉锅里煮一下,顺便给思思卧上几个鸡蛋。思思守在锅边,口水掩饰不住对美食的渴望。许广义满眼心疼,这一家的男人死的死瘫的瘫,苦命的娃娃想吃一顿热饭都变得很难,什么也帮不上忙的他,只能把思思接到自己身边,虽然日子一样的苦,可却不至于让外孙女饥一顿饱一顿。
许广义是一个对生活有着明确规划的人,但每一次意外都打断了这个家所有的希望。早些年许广义还在供一双儿女读书的阶段,他想着两个孩子,哪怕有一个能出人头地,成家以后的日子也能越过越好,可姐弟俩却没一个是读书的材料,两人都是读到高中就辍了学。
过了几年,许广义想给女儿谋一个好婆家,村里的人都说许广义有眼光,女婿不仅聪明能干,还是个笔直修长的大个子,在十里八村都算是一表人才。女儿成了家,自己养了二十几年的孩子,如今也成了家过起了日子,那一瞬间许广义感觉到自己好像老了。儿女们不再把自己的话当作金玉良言,有时想留女儿女婿在家多住一晚都是一种奢望。
农村的老人没有退休一说,许广义还有一件事,他必须要完成,就是给儿子添置一个新的瓦房,留着以后结婚备用。为了完成这个目标,父子俩夜以继日地努力着,儿子在外打工很少回家,许广义在家则种着地,闲下来时去山里挖石头。
根据许广义的规划,只需要三年,俩人就能攒够盖房子的钱,然而计划和变化好像是两条不相交的直线,硬生生把父子二人永远地分隔开了。噩耗从百里之外的工地传来,等许广义到了,儿子的身体早已僵硬。在洪水般的眼泪中,许广义给儿子换上了衣服,嘴里一直念叨着儿子年轻的生命。
白发人送黑发人,世上没有什么比这更痛,从那以后许广义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。心里早已没了奔头,就算自己豁出命去干,可是又在给谁干呢?自己有口吃的就行,许广义早就没了精神头,准备窝在山里寿终正寝。但老天却不想让失去孩子的父亲过得踏实,许广义儿子刚走,女儿那边又出了事,家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。女婿在送货途中遭遇车祸,虽然保住了一条命,却形同植物人瘫痪在床,终身都需要人来伺候,一下子,女儿的家也散了。
许广义成了热锅上的蚂蚁,所有的坏事都赶到一起了。女婿出事当天,外孙女思思才刚出生九天,还在襁褓里的她从此就没了父亲的庇护。许广义抱怨老天的不公,女儿刚怀孕生子,丈夫就成了植物人,孩子相当于没了父亲,这让女儿和孩子以后该怎么活。许广义同情女婿的遭遇,更可怜女儿的命苦,在婆家连个伺候月子的都没有,双重打击下,刚生下孩子的女儿被吓得不轻,连奶水也吓了回去。
无奈之下许广义只能先把女儿和思思带回家,以后的事再从长计议。然而许广义这边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,儿子走了,女儿还没出月子家就遭遇灭顶之灾,多年的老毛病在这一刻爆发了,许广义被确诊为尘肺病末期,怕在这节骨眼上添堵的他,痰中即便带着血,却和谁也没说过。
思思在许广义的照料下一天天长大,大大的眼睛像极了父亲,日子虽然过得苦,可许广义不舍得让思思跟着自己受罪,留在自己身边,许广义一直把思思照顾的很好。女儿后来和女婿分开了,此后一直在外打工,可收入却也没多少。每次视频时,许广义看见女儿又瘦了,还要从牙缝里挤出来贴补女儿一些。
对于许广义来说,自己没了儿子,女儿就是自己生命的全部,他无论如何也要帮助女儿照顾好思思,来让这个家更加圆满一些。但纸终究包不住火,许广义的病情恶化到已经瞒不住,现在连呼吸都像年久失修的风箱,每次喘气都发出吱吱的抽鸣声,用不了多久,许广义就必须要靠呼吸机才能维持生命。
用许广义自己的话说,活着最大的作用,就是帮着女儿带好孩子,要是自己哪天一走了之,女儿连个身都脱不开,娘俩还能依靠谁呢?现在女儿维持自己吃药花销都已吃力,马上思思就要步入初中校园,压力只会越来越大。今年思思的医保还腾不出钱来缴,杂七杂八的费用许广义也是能拖一天算一天,把所有的指望全部放到秋收,可几亩山地只能收入几千元,以后,许广义的病情恶化的越厉害,祖孙俩在家的日子会变得越发艰难。原创作品,严禁任何形式转载,侵权必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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